陶业衰落陶师庙也跟着不行了

口述：霍流芝，84岁，工艺美术师，石湾日用陶瓷三厂退休职工 《史记》说 舜陶于河滨 ，中国人都把舜帝奉为生产陶瓷的先祖，石湾自从南宋时期中原人的到来，也沿承了这个传统。在石湾的历史上，前前后后有三座陶师庙。最早的一座，就是我们霍氏南迁第一代始祖霍正可带头起的那个，在水巷大街那里，以前的白牛岗，现在的镇岗附近。起这个庙的时候，由于经济条件关系，逃难也没带什么钱财下来，庙很小，就一个土地庙那么大。到了明朝觉得这个庙太小，又扩大起了第二座，到日本侵略的时候才被拆了。现在石湾公园里面的那个陶师庙，是2007年起的，我都有份帮画了设计图。 石湾陶瓷到明代扩大发展，从事陶器生产的人变多了，行业实力也比南宋时强大得多，就觉得原来的陶师庙太小了，所以扩大规模起了第二座。这座陶师庙起在大雾岗脚下，就是现在的化机厂那里。很可惜啊，这个庙日本侵略的时候被拆了，要是保存下来的话，比佛山祖庙还有价值。它是很漂亮的，它上面的装饰品，那些瓦脊什么的，都是陶器的精华。 石湾瓦，甲天下 ，这句话说的就是石湾瓦脊，石湾的陶艺来说，瓦脊绝对是艺术成就的最高代表。还有，里面的藏品，也是我们各行各业，工艺最顶尖的师傅做的珍品奉献上去的。 陶师庙的传说 起这个庙的时候，这个庙的选址，是一个叫赖布衣的很有名的风水佬（风水先生）帮我们选的。这个说起来是一个故事，故事还跟一个叫罗隐的人有关。 这个罗隐呢，是宋朝人，他本来是个真命天子，是被玉帝钦点了要做皇帝的，但因为他老母的一句话，最后没做成皇帝。小时候，罗隐经常被他们家隔邻（邻居）万家的人欺负，有一次他又被欺负了，他跑回家跟他老母哭，他老母正在厨房煮饭，很生气地说，我们将来有出头之日，一定要杀万家人。这句话被厨房灶君听到了。灶君是玉帝派下凡间观察民情的，每年除夕要上天向玉帝汇报情况，罗隐家厨房里的这个灶君呢，头脑是一根筋的，听到一句话就说一句话，汇报的时候就说罗隐他老母说了，将来有出头之日就要杀万家人。玉帝一听这怎么了得呢，这个罗隐做了皇帝就杀人，岂不是要死很多人，心想这个皇帝不能让罗隐当。当天晚上，玉帝就派了五鬼下来，换掉他身上的贵骨。真命天子都是有一副贵骨的，不给他做皇帝就要换掉他的贵骨。换骨的时候，罗隐痛得啊啊叫，他老母听见了就说，仔啊，怎么这么惨，赶快咬紧牙关啊。罗隐听了老母的话，一直咬紧了牙关，结果五鬼把他全身的骨都换了，但是牙齿因为一直咬着换不了。结果虽然罗隐全身贵骨没了做不了皇帝，但是牙齿还是原来的，还是皇帝的金口。皇帝开金口，讲话都是很灵验的。后来，他做不了皇帝就做乞丐，白天讨饭，晚上到哪里就睡哪里。有一次，他来到石湾的大雾岗脚，正准备过夜睡觉，附近的农民经过就跟他说，这里很多蚊子的，罗隐说没事没事，这里不会有蚊子的。结果，他那皇帝的金口一开，果真就没蚊子了。 他这么一说，大雾岗脚就成了一个风水很灵验的地方。后来石湾明代的时候要重起陶师庙，风水佬赖布衣就帮我们找了罗隐当时睡觉的地方，说在这里起庙日后绝对发达。结果明代在那里起陶师庙，清代一直到民国石湾陶瓷都发展很快，达到了鼎盛的黄金时代。从风水迷信的角度来看，得感谢赖布衣帮我们找了这么好的地方。 以石景山检察院通报前陶师庙很热闹的，现在衰落了 石湾以前有很多庙的，北帝庙、关公庙，但是最有故事的，就是陶师庙了。以前陶师庙是很热闹的，现在不行了。现在佛山很多庙都搞得不好，何况石湾呢。石湾陶业一衰落，陶师庙就更不行了。陶师庙是供奉陶瓷先师的，它自己本身也要整个陶业来供奉。陶业衰落，它肯定也会跟着不行了。 现在石湾公园那个陶师庙，是一个叫方建华的道士投资起的。这个方建华在珠江三角洲搞道观，搞得很成功很赚钱。他一看到我们石湾有地方，就拿了500多万来投资，跟石湾镇政府签约建造陶师庙，后来好像花费了一千多万，实际多少钱我不知道。当时镇政府就说他出钱，石湾出力，请我做顾问和设计。那时我正在为南风古灶的事情奔波，一心就想搞好石湾陶业文化，有人来投资重建陶师庙我肯定很欢迎了，心里也没想那么多，就答应了。 我当时帮他画图，一个是凭记忆，一个就是参考顺德逢简古村的老建筑。我亲自去了逢简，还有以前小的时候我也见过那个旧的陶师庙，在记忆的基础上再参考逢简的东西，就把图画出来了。后来他们也没有根据我的设计来建，把我辛辛苦苦画的图纸锁保险柜里了。陶师庙原本是祭祀陶师的，是我们做陶瓷的老板、陶工等这些人的活动场所，但现在不是主要搞这个，没有多少实在的文化活动，经营方面太重经济利益了，很可惜。现在从中央到地方，一路都很注重经济效益，都想搞钱，就我傻瓜不讲经济效益，我家里人也埋怨我，说我蠢，说我笨。 这个重建的陶师庙有很多地方是没搞好的，比如瓦脊，那时是石湾美术陶瓷厂做的，也只有他们可以做，但他们做的跟旧时的比起来要差远了。但是没办法。如果陶瓷行业搞得好一点，老板能够挣到钱，就可以捐钱给你，你自己建个陶师庙，陶师庙才有希望。但是现在石湾陶业那么差，很多厂和老板都搬走了，剩下的就是那些做艺术陶瓷做公仔的，他们都是小单买卖，捐不了什么钱的，最后只能让别人投资搞，当然重点倾向经济利益了。 石湾日用陶器已经衰落，要发展陶瓷旅游 我小时候一路做陶瓷做到解放后，解放了以后，因为我一直都是做工的，基本上属于工人阶级，我自己在画画工艺这一块又有特长，各方面表现得比较积极，最后拿到工人的证件，被当作工农兵大学生，进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美术设计系读书。那是1955年，我2 岁。那时刚解放，工人地位很高，无产阶级领导一切，我就是因为这样进了学校的。现在不一样了，现在工人最差工资最低，农民都比他好。那时候，我们石湾是没有什么文化的，我都说过大部分都是文盲。我就是石湾第一个大学生了。当时是很高兴的，就想好好学文化，学好了回来为石湾服务。 1960年，我从中央工艺美院毕业后就留校任教，一直教书到1962年。在我还没毕业之前，石湾这边的领导都跟我说，毕业之后你回来吧。我自己也一心要求回广东回石湾工作。1962年，我回到广东，因为当时石湾镇还没有接收大学生的资格，又不得不在广州美院任教。1976年，我终于调回石湾。所以我跟你们说了，我是一心要往下走的，我这一生就是这样的。我家里的人都说我傻了，我太太一直在骂我，说我要是在广州美院待下去，早就评上教授了，现在退休也不至于这么差。没有办法，我受毛泽东那一套影响太深了，就是要大公无私，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。 其实回到石湾之前，我就已经在关心石湾了。那时只能收集一些资料，收集中国历史，南海的历史，了解家乡方方面面的知识，从去北京读书一直到1976年，近二十年来一直研究这些。直到后来，我遇到了佛山解放后第一任书记罗汝澄，他一直想把石湾变成一个旅游城市。他是有一个构想的，就是把石湾搞成一个田园城市，然后让游客从佛山坐游艇仔，一路什么样的发明创造可以获得减刑看美景一路游过来。他这个构想在当时太超前了，现在是很流行这样做。当时条件是不成熟的，共产党刚执权，经济还很落后，饭都吃不饱，哪个有心旅游呢？发展工业发展经济最紧要。但是我一直被他影响，一直计划要做这个工作。后来无论在哪里，我一直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。我去了很多次景德镇，去过醴陵，又去过唐山，也去过磁州窑，去了很多搞陶瓷的地方，目的都是学知识回来，回石湾搞陶瓷搞旅游。 石湾真的是一块宝地，它的面积只有大概 平方公里，却养活了四万多人。本土三万人左右，外县外省人一万多。平均每平方公里就能养活1 000人，这是什么概念？上海是全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，它每平方公里也才养活204 人。为什么呢？就因为石湾有陶瓷。陶瓷工业还是佛山四大工业支柱之一。所以石湾不好好搞陶瓷搞陶瓷文化真是太可惜了。 今天，石湾的日用陶器已经衰落了，已经完成它的历史任务了，被塑料和金属材质的一些日用器皿取代，石湾的经济是不能靠这个了。但是艺术方面还是可以搞一搞的。石湾有制作艺术陶瓷很好的泥土和釉料，特别是釉料，很丰富，变化能力很强，各种颜色都有。所以，我一直觉得，石湾最适合搞陶文化陶艺术。然后在这个基础上，利用陶文化陶艺术的影响力发展旅游，整个城市规划跟着旅游和陶文化走。只有这样，石湾才不会丢掉它几千年的陶文化和历史传统。